白毅軒第二日一早就飛離T城。事情似乎比他想的更糟，費氏集團的中途違約，使得白家的經濟大受影響，很多已經啟動的項目，還有一些大的合作方也似乎商量好的一 般，落井下石的相繼撤了資，使得白氏集團在一夜間負債累累。甚至有消息傳出，大廈傾頹，指日可待。

“哥……你回來了……”

白毅楊從一堆文件中忙亂著，看見辦公室門開了，擡頭看了一眼，眼中沒有之前的稚嫩，多了一絲焦慮和滄桑，語氣也是平淡的出奇，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沖上來緊緊跳到他身上。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，莫名增添了些距離感。

自從白毅軒踏進公司那一刻開始，周圍就迅速被一個個驚奇詫異的目光所包圍。一個個都像看到救世主降臨似的盯著白毅軒，仔細註視著他的一舉一動，生怕一個不留神，白毅軒就從他們的眼皮底下逃走。

“我來吧，你去睡會！”

白毅軒走上前，將毅楊手中的一疊文件奪過來，指著一旁的沙發說道。

“沒事，我不累！”白毅楊眼神迷離，又在另一堆的文件中開始翻找。

“在找什麽？”

“之前邁克爾那個項目的詳細資料，好不容易聯系到那邊的項目負責人，我得趕在見面之前將可行性方案趕出來……”白毅楊一邊在說手裏一直沒有停下動作。

白毅軒上前將弟弟的手腕緊緊握住，眼神凝重，沈沈的說“去躺會！”

白毅楊看向哥哥，眼神中那股堅定讓他這十幾天以來冰涼的心趕到一股熱流，緩緩站起身，眸底暗流湧動。

白毅軒忽然意識到什麽，掃視了一圈，諾大的辦公室，空蕩蕩的，只聽見一旁魚缸裏吐泡泡的聲音，剛剛急著進來，沒顧得上看，這似乎是父親白守城的辦公室……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。

“你怎麽在這？爸爸呢？”白毅軒聲音幹澀。

“哥……”

這一問，讓白毅楊瀕臨崩潰的感情終於在這一刻決堤，一把上前抱住白毅軒，鬧到抵在白毅軒肩膀放聲大哭，十多天了，自己終於不再孤立無援了……

白毅軒感到醫院的時候，天色已經朦朧，冬季的夜晚，天黑的特別早，不知道什麽時候，行人也漸漸少了，白守城的病房在最頂層的豪華套間裏，整個樓層也就只有這一間病房住著人，門外站著兩個看護人員，一身黑色正裝，在漆黑的樓道裏，顯得格外孤寂，冷清。

“大少爺，您……您回來了！”

看到有人走近，兩人猛的擡起頭，視線對上一臉焦急的白毅軒。

白毅軒眼神透過門窗看向病房裏，腳步欲擡又止，白皙的臉在微弱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寂寥，神情冷漠，薄唇緊閉，眉頭緊緊鎖著。

“大少爺，老爺醒著，他一直在等你……”

在旁邊一個顫抖的聲音的提醒下，白毅軒推開了病房的門，是那麽無力，房門是虛掩著的，似乎一直等在等他，等他回來。

病床上的白守城，身上插滿了管子，靠著氧氣瓶勉強維持這微弱的呼吸，完全看不到往日的雄姿，臉上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，隔著氧氣罩的嘴唇發白，整個人一點奄奄一息，如果不是一旁儀器上閃爍著的數字，白毅軒甚至看不到一點生機。

聽白毅楊說，白守城在他這次離開之後，並沒有像上次一樣發動大範圍的去找，而是像往常一樣奔波於公司與家庭之間，整個人看不出一點除此之外的情緒，飯桌上依舊會偶有玩笑，當費氏違約的消息傳來的時候，白守城依舊沒有大的情緒變動，只是在當晚在白毅軒的房間一個人坐了很久，起身回房的時候，一頭栽了下去……

“爸……”白毅軒聲音極度哽咽，像被什麽東西重重的堵住了。

白守城似乎動了一下，眼睛微微張開。

白毅軒走近了一些，眉頭又緊了一些，將父親身上的被子往上了蓋了蓋，在病床前坐了下來。

白守城手指微微向窗外移了一下，身體似乎很沈，就這看似輕微的一個動作，白守城已經有些微喘，白毅軒緊緊握住父親的手，似乎很多年父子兩沒有這麽親密的動作了，白毅軒記憶當中的這雙手，是那麽的寬大有力，小時候就是他扶著自己一步步學會走路，學會說話，學會做人……可是現在卻是那麽不同，一雙手蒼白無力，手背上還有針孔紮過的小紅點，布滿了皺紋。

“回……回來了……”一句幾乎是有氣息組成的話飄進白毅軒冰冷的心裏。

白毅軒眼神顫抖，薄唇微動，強壓心中的酸楚，“爸，我……”

“爸……爸知道，你脾氣從來就倔，自己的兒子，自己當然最清楚……”

一陣寂靜……

半晌，白守城似乎精神了一些，眼裏白毅軒的身影更清晰了。

“照顧好自己，照顧好小楊……”

“爸，你別說了，休息會兒吧!”

白毅軒堅定的打斷了父親，他不想聽這些，他知道沒事，一定沒事的。

夜，還是那麽靜謐。

病房內只聽見儀器的聲音，微弱的喘息聲，除此之外，再無其他。

白毅軒靜靜的坐在床前，表情冷漠，臉色蒼白，眼神裏暗暗含著冷冽，雙眸低沈發黑，凝視著病床上的父親，腦海裏不知在想些什麽， 不一會兒，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，讓人發寒，顫抖，戰栗。忽而將目光轉向窗外，看著那輪明月，思緒又飄向遠方。

白毅軒就這樣坐了一晚，第二天還是弟弟毅楊提著東西輕輕推門進來之後，才意識到天已經亮了。

“哥……”白毅楊輕叫了一聲。

白毅軒脖子有些微僵，緩緩舒展了一下才起了身。

“這是阿姨煮的粥，吃點吧。”白毅軒擺擺手，轉身向門外走去。

白毅楊掃視了一下床上的父親，追了出去。

“哥！”白毅楊輕喝一聲，白毅軒停止了腳步。

“你幹什麽去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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